心理教育的本義是呵護靈魂
來源:查字典素質教育網 發布時間: 2017-04-28
心理教育的本義是呵護靈魂
卡爾·古斯塔夫·榮格曾說:“有些人身體健康,心智正常,卻不快樂。”現代心理學始終關注人的生命當中超出“身體”和“心智”的那一部分,能夠決定人是否“快樂”的那一部分。我們都知道那叫做靈魂。
美國心理治療大師托馬斯·摩爾在其名著《關注靈魂》中說:“靈魂不是一樣事物,而是體驗生活和自我的一種性質或范圍。它與深度、價值、相關感、心靈和個體有關。我在這里所使用的這個詞不是指宗教信仰的客體或與不朽有關的事物”。只有“體驗生活和自我”的人才會快樂。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甚至可以說心理治療的功能都在于呵護靈魂。
陳曉旭生前已成為妙真法師,作為佛教僧侶,她的全部努力無非是在一個短暫生滅的無神世界當中尋找“宗教信仰的客體或與不朽有關的事物”,我并非佛教徒,但作為專業的心理學工作者,我在她的努力當中卻讀出了一種趨向自我治療的巨大力量:人終有死,而回歸內心、關照靈魂的快樂卻可以讓死亡黯然失色。
在商業領域,陳曉旭是個成功者。但陳曉旭在《藝術人生》節目中卻說:“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父親母親不知何時開始衰老、虛弱了,好像隨時都有離開我的可能。而我給了他們什么呢?這一切他們又能帶走什么呢?這種心痛使我從喧鬧中安靜下來。”站在心身醫學的立場,那最終奪走陳曉旭生命的乳腺癌又何嘗不是“這種心痛”的強烈軀體化?筆跡心理學的分析顯示,陳曉旭的性格有剛硬倔強的一面,內心也因苦悶而頗覺壓抑僵硬。“人生有兩大悲劇,一是未得到想要的,二是得到了想要的。”(蕭伯納語)走出大觀園之后,本真的快樂被剝奪,難道不該“心痛”嗎?“因為怕你在鮮艷的人群中把我迷失 / 所以我變得如此蒼白柔弱 / 因為想對你低訴的話語太多太多 / 所以我只能靜默 / 因為每一條苦澀的泉正在我的胸中婉轉流成愛河 / 所以我的淚水也日漸干涸。”這是一首陳曉旭在15歲時寫的小詩。詩中的“你”是靈魂嗎?當“心靈和個體”失去了“深度、價值、相關感”,當“體驗生活和自我”受到局限,人會變得“蒼白柔弱”、“靜默”,甚至“淚水干涸”,也是很自然的事。
也許太多人已經在這個倉促和凌亂的世界里失落了自己的靈魂,但把握住那種悲劇性的心痛卻需要深度的細膩和敏感。在其他人繼續喧鬧著,喧鬧著,“從喧鬧中安靜下來”的陳曉旭卻勇敢地邁出了她自己的尋找答案的腳步。陳曉旭的自我治療的努力,是一種對于本體性焦慮的擺脫,更是一種對于機械性生存的超越。我想,在自我治療的領域,方式本來是多元化的,心理學的專業方式也只是備選項之一。當商業領域的成功已成為壓力和負擔,也許陳曉旭覺得,選擇僧侶身份可能會更方便于幫助她“安靜”地整理和傾聽自己的內心。
在談論自己的選擇時,她用到了“教育”這個詞。用她自己的話說:“出家不是消極避世,而是更積極的人生選擇……現今社會問題的解決,其根本只有依靠圣人的教育,而這種教育必須要有人傳承落實。我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其實,“教育”尤其是心理教育從來都是積極的,原不限于在家、出家。哲學家周國平認為:“教育的本義是喚醒靈魂,使之在人生的各種場景中都保持在場。”心理教育的本義是呵護靈魂,而不僅僅是喚醒靈魂,當靈魂在寂靜中醒來,我們所能做的是凝視她,進而站在她的立場凝視生活,在每一個孤獨的時刻守護在她的身邊。
陳曉旭知道自己乳腺癌的病情后,放棄了常規的西醫治療,而選擇了透過修行轉變心境、并輔以中藥治療的傳統方式。根據現代心理學的常識,一個人,甚至一個社會,對于彼此相異的價值趨向、生活方式乃至終極抉擇的包容度的高低,正是衡量其精神健康與否的重要尺度。陳曉旭對于自我身心的狀況本該有她獨特的理解和個性化的對待方式,這是她的自由,無需議論甚至惋惜。峻烈兇猛的放射線和化學毒劑就真的能夠確保拯救一個人的身心嗎?據她的親人講,在她去世前,他們在她的道場外面擺滿了梅花。在她從窗子里望出去的時候,可以看到滿樹的花。她是在花樹中間閉上眼睛的。在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臨終一刻,她滿足了自己的靈魂。其實每個人都有“花魂”,不僅需要逝者如“冷月”之“葬”的靜美,而且更需要生者每一分每一秒對自我的呵護與照料,以愛,以美,以仰望蒼穹的高遠和放慢腳步的從容。
摘自《檢察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