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武陵
[唐](約公元八一三年前后在世)字不詳,信州人。生卒年均不詳,約唐憲宗元和中前后在世。元和初,擢進士第。吳元濟叛,武陵遺詩曉之,元濟不悟。裴度東討,韓愈為司馬,武陵數(shù)因愈獻計,決賊必亡。太和初,為太學博士。后出為韶州刺史。以贓貶潘州司戶參軍,卒。武陵著有書一卷,《新唐書志》詩一卷,《全唐詩》并傳于世。
吳武陵,(?一835),初名侃。江西上饒人,祖籍河南濮陽。唐元和二年(807)進士,拜翰林學士。元和三年,因得罪權(quán)貴李吉甫流放永州,與貶為永州司馬的柳宗元相遇,“兩人意氣相投,同游永州山水”(《新唐書·吳武陵傳》)。元和七年,吳武陵遇赦北還,柳宗元不在赦歸之列。他們在永相聚時間長達四年之久,來往甚密。 吳武陵北歸長安后,曾主持北邊鹽務(wù),太和初(828)入為太學博士。太和中出任韶州刺史,后遭權(quán)貴構(gòu)陷,貶為潘州司戶參軍。一生坎坷,無異于柳宗元。他復歸長安后,曾向宰相斐度陳述柳宗元的不幸,“西原蠻未平,柳州與賊犬牙,宜用武人以代宗元”(《舊唐書·吳武陵傳》)。在給工部侍郎孟簡的信中說:“古稱一世三十年,子厚之斥十二年,殆半世矣。霆砰電射,天怒也,不能終朝。圣人在上,安有畢世而怒人臣邪?且程、劉二韓皆已拔拭,或處大州劇職,獨子厚與猿鳥為伍,誠恐霧露所嬰,則柳氏無后矣。”希望將柳宗元從邊地調(diào)回,改變境遇。誰知正當事情稍有眉目時,宗元已病逝柳州,成為武陵終生遺憾。 在《柳宗元集》中,涉及吳武陵的詩文就有《貞符并序》、《復吳子松說》、《同吳武陵送杜留后詩序》、《同吳武陵贈李睦州詩序》、《小石潭記》、《答吳武陵論〈非國語書〉》、《初秋夜坐贈吳武陵》、《零陵贈李卿元侍御簡吳武陵》等八篇。 柳宗元寫《貞符》的目的,在于批判盤踞在史學領(lǐng)域中的種種神學迷信思想,批判“君權(quán)神授”的唯心史觀。作者以歷史進化論的觀點敘述人類社會的形成和發(fā)展,明確指出帝王“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休符不于祥于其仁”和“正德受命于生人之意”的論斷。這樣的重大命題卻因受貶而“中輟”,沒有寫完即中止寫作。吳武陵聽了,即“叩頭邀臣”說:“此大事,不宜以辱故休缺,使圣王之典不立,無以抑詭類,拔正道,以核萬代。”在吳武陵的勸說下,柳宗元終于“不勝奮激,即具為書”。表明柳宗元與吳武陵政治原則、字術(shù)觀點以及思想方法的高度一致。這是他們建立深厚友誼的堅實基礎(chǔ)。 《在復吳子松說》一文里,柳宗元在回答吳武陵提出的人賢不肖、壽夭、貴賤,是“自然形成的還是造物者有意識造成的”的問題時認為,如同云的千變?nèi)f化,花的氣味色彩各不相同一樣,都是自然形成的,不是誰有意識決定的。而掌權(quán)者為天子求士,本來以仁義為標準,卻提升壞人,壓制好人,這是有意識地做違背自然的事,且千百年來,習以為常,從而抒發(fā)了作者對政治不公正的悲憤之情。聯(lián)系柳宗元與吳武陵無辜被貶的處境,不是令人潸然淚下嗎?這里,柳宗元與吳武陵的友誼,已經(jīng)深化為可以共擔政治風險的生死之交了。 《同吳武陵贈李睦州詩序》寫元和二年李錡造反,李睦州因不愿為其所用而被誣陷,以見罪于朝廷;待李錡伏誅,李睦州被誣陷之事已明,至元和三年大赦,睦州仍不能官復原職,只是被量移離開長安有四千里的永州。李睦州緘口不言,吳武陵卻“懷不能忍”,“于是踴躍其誠,鏗鏘其聲,出而為之詩,然后慊于內(nèi)。”奮勇站出為其作詩書憤鳴不平。柳宗元“聞吳之先言者,激于心,若鐘鼓之考,不知聲之發(fā)也,遂系之而重以序。”柳宗元聽了,激發(fā)了內(nèi)心壓抑很久的心聲而奮筆作序。《序》文表明柳宗元與吳武陵、李睦州同時受到不公平的政治打擊而產(chǎn)生的強烈共鳴,對現(xiàn)實政治表現(xiàn)了強烈的不滿。文中吳武陵為朋友、為正義而奮勇陳詞,不畏艱險,柳宗元因積久的沉郁憤懣的爆發(fā)而作序的形象躍然紙上。 柳宗元與吳武陵的深情厚誼,在《答吳武陵論〈非國語〉語》一文中表現(xiàn)得更為完美。《非國語》六十七篇,分上、下兩卷,是子厚在永州時的一部重要學術(shù)著作。章士釗《柳文指要》說:“《非國語》者,子厚體物見志之作也。凡子厚讀古書,以‘世用’二字為之標準,絕非好古而漫為讀,此旨在《答武陵》一書中已明言之,所謂‘以輔時及物為道’者也。子厚《非國語》脫稿后,再三與其友往復馳辯,其為自重其書,認為必垂于后無疑。”闡明了《非國語》一文的歷史價值和作者的謹慎態(tài)度。在答信中,柳宗元強調(diào)了寫作之緣起:“嘗讀《國語》,病其文勝而言尨,好詭而反倫,其道舛逆。”所以要“黜其不藏,救世之謬”,而作《非國語》。盡管如此,由于《國語》名氣很大,作者成文之后,仍有所憂慮。因此,將此文首先托給又是摯友又是知音的道州刺史呂溫過目指正,然后又征求同貶永州的密史吳武陵的意見。這樣,雖然自己有“茍不悖于圣道,而有以啟明者之慮,則用是罪余者,雖累百世滋不憾而恧焉”的表白,終因得到密友的支持而坦然。柳宗元特別欣賞吳武陵的才華。元和四年,他在《與楊京兆憑書》中說:“去年吳武陵來,美其齒少,才氣壯健,可以興西漢之文章”,對吳武陵作了很高的評價。這一點,在答書中說得更明顯,“拘囚以來,無所發(fā)明,蒙復幽獨,會足下至,然后有助我之道。”吳武陵的到來給孤獨無望的柳宗元增強了生活的信心。對吳武陵的文章,柳子更是推崇備至。“一觀其文,心朗目舒,炯若深井之下仰視白日之正中也。”為柳子對其他文友的書信中所罕見。而吳武陵對柳宗元卻常常以“師道”稱之,柳卻以“仆滋不敢”的謙恭回復。柳子“每為一書,足下必大光耀以明之,固又非仆之所安處也”。既寫出吳武陵對柳宗元的敬重與支持,又寫出柳子的自謙,足見二人交情之深厚。吳武陵拜讀完《非國語》后大加贊賞,柳子從中得到了巨大的鼓舞。“足下乃以為當,仆然后敢自是也。”在吳武陵的支持下,柳子對自己的文章充滿了信心。書信最后,柳宗元以“微足下仆又何托焉”作結(jié),表明自己對吳武陵的信賴,將二人的交情推到高峰。 柳宗元的兩首詩《初秋夜坐贈武陵》、《零陵贈李卿元侍御簡吳武陵》,則是以詩歌的形式抒發(fā)自己對吳武陵的思念,情真意切,催人淚下。前一首當寫于柳子與吳武陵建立深厚感情之后,“約寫于元和三年”之說,疑非。據(jù)何書置先生的說法:“詩題的‘初秋’應(yīng)當屬元和六年”。因為他們之間建立如此親密的感情,當非朝夕之功,尤其是詩中所表達的真誠和思慮。吳武陵貶永,開始與柳宗元住瀟水之東,從“美人隔湘浦”一句中得知作詩時柳宗元已移居愚溪(元和五年)。在瀟水之西,正好一水之隔。“湘浦”應(yīng)為“瀟浦”之誤。“稍稍雨侵竹,翻翻鵲驚叢。”詩的開頭用寂靜的氛圍襯托孤獨的心靈,為思念親人設(shè)置獨特的環(huán)境,“侵”字突出雨細而綿,夜晚的觀察還有如此細膩,足見用詞傳情之神奇。一個“驚”字,使詩人從沉思中醒過來,畫出另一種神奇的環(huán)境。接著六句具體寫詩人對吳武陵的思念。這種思緒由“一夕生秋風”引入。凄雨侵竹,驚鳥撲飛,濃霧彌漫,煙波浩渺,以秋夜乍寒凄涼的景象,渲染詩人秋夜獨坐思念親人的孤寂,同時襯托出詩人被貶謫的愁苦憂戚的心情。下面六句具體寫吳武陵的琴藝和才華。華麗的琴弦,名貴的琴身,既為美麗的琴聲作鋪墊,又突出了持琴撥奏者的高雅,詩人贊賞有如此幽雅琴身的吳武陵,足見他們友情之高潔純真。“清高激西顥,泛滟凌長空。自得本無作,天成諒非功。”琴音激揚流蕩,有如白光晃動,秋空流波,這種自得天成的琴曲,正是詩人內(nèi)心真情的流露。最后兩句,對吳武陵的才華被埋沒抱屈不平,深表憤嫉,指出這種美妙的聲音對權(quán)貴來說是無法聽得懂的。“聾俗何由聰!”詩人把權(quán)貴比喻聾俗之輩,其辛辣的嘲諷力透紙背。后一首當寫于元和七年吳武陵北還之后。李卿名幼請,字深源,受李錡誣陷,謫循州,元和三年遇赦,量移永州司馬。元侍御,名克己,亦流放,卿、侍御,是他們過去的官銜。他們與吳武陵同為柳宗元同游永州山水的伙伴。《小石潭記》中有“同游者吳武陵、龔古,余弟宗玄”。《小丘記》中有“而我與深源、克己獨喜得之”的記載足以證明。作者將這首詩贈給深源、克己,并寫信抄給吳武陵表明其對這首詩的重視和對三位知己的懷念。詩對朝廷權(quán)貴扼殺人才深表痛疾不平,對他們遭貶的悲慘境況深表同情。 柳宗元對吳武陵的至真至純的情結(jié),他與吳武陵之間建立的莫逆之交,是永州之野這塊神奇的土地培植的,是他們受到永州人民的哺育和熏陶的結(jié)晶,是千百年朋友情誼庫中一筆寶貴的財富。我們應(yīng)該繼承它,發(fā)揚它。
《新唐書.藝文志》載:吳武陵有書一卷,詩一卷,《十三代史駁議》十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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