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病
早年間,海州有一官人,因海防決堤而躲,被朝廷革職。此人還鄉(xiāng)后,心中多有不快,整日閉門不出,日夜沉浸在郁悶中。不久,便得了一種間斷性耳聾怪病。
人聾三分癡。
夫人看到昔里風(fēng)光無限的官人,忽而變得半呆半癡,心中頗為難過,請了眾多名醫(yī)診治,均不識此病。
一天,一位昔日官場舊友來訪,告訴夫人,離此地不遠處的云臺山中,有一位老道,修煉數(shù)年醫(yī)道,多治一些奇病、怪病,不妨讓夫人領(lǐng)著官人去瞧瞧。
夫人把這事與官人手語般地說了,官人先是不信,后是不理。原因是他在州府做官數(shù)年,而云臺山就在他的州府轄區(qū)內(nèi),他從來沒聽說過此地還有什么神奇的老道。
夫人念其“有病亂求醫(yī)”的古訓(xùn),派仆人備馬山中尋訪,以便把那道人請來。
官人知道夫人在操縱著為他看病的事,表面上裝作不愛搭理的樣子,心中卻感激夫人的做法。于是,仆人牽馬進山之后,官人便衣冠整齊地在家候著。
哪知,午后,仆人一個人騎馬而歸。
官人納悶,夫人不解,迎上去,問:“沒找到?”
仆人說:“找到了?!?/p>
夫人問:“怎么不請來?”
仆人悄聲說:“人家不來?!?/p>
夫人問:“為何不來?”
仆人頭一低,把夫人扯到一邊說,本來那道人是準(zhǔn)備來的??墒?,一聽說是給我們家老爺看病,忽然間又不來了。
夫人一愣!但她很快明白了:沒準(zhǔn)老爺在位時,得罪過那位道人了。但是,那樣的話,夫人沒好對官人講,她怕刺激老爺?shù)耐刺帲又厮牟∏?,便自編了一套謊話,說仆人今兒去,撲了個空。
官人半信半疑,罵人家是翻眼狗、白眼狼。也就是說,他在州府里做官時,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
次日,夫人瞞著官人,備了些煙酒,親自登門,去拜見那位道人,以此想賠個不是。目的,還是想把人家請來。
沒料到,那道人收下煙酒,并無出山之意,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夫人:“病人能否下地走路?” 夫人說:“能。”
道人責(zé)問:“既能下地走動,何不叫他親自來?”
很顯然,道人不想出診。
夫人茫然,回到家中,勸官人進山。
官人惱怒,點著自個鼻尖,質(zhì)問夫人:“讓我去看他?”
夫人從官人的神情里,看出他仍然沒有放下州府做官時的身架,掩面抹淚,并一再勸說官人,今非昔比。
官人被夫人的淚水泡軟了心,默認了夫人的話。
轉(zhuǎn)天,夫人領(lǐng)官人進山,專程去見那位道人。
道人聽夫人一旁敘述官人的病情,并沒有抬頭看官人,便開出一方,遞與夫人,寫道:
為官者,愛聽恭維,必然愚昧昏聵。若醫(yī)此病,須誠意自貶,甘作凡夫,身入群體,恭謹(jǐn)待人;聞頌揚之言而思過,聞刺耳惡言而自省。天長日久,病可愈矣!
夫人看過此方,頗有同感。但夫人對“天長日久”感到遙遙無期,想知道何時是了,便問:“是否還有更快的法子?”
道人說:“有!”
道人說,你讓官人到我的破廟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供我驅(qū)使,受我訓(xùn)斥,不出仨月,我保他百病皆除。
官人聞之大怒:“我甘愿不治此病,也不能來此破廟,受他的訓(xùn)斥!”言罷,甩袖欲走。
道人匆忙又開出一方子,親自遞與官人,官人看罷,頓時額冒冷汗。
原來,那道人的另一處方上寫道:此病不治,必將遺傳給后輩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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