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的笑容似一瓣梔子

我和我的細細姑娘在學校里最大的那棵榕樹下相遇。那日天空里鋪滿流轉的潔白云朵，如少女甜美哀傷的情愫。

我看著她從對面走來，一路如踏著七彩祥云，輕快而優雅。她走近的時候我聽到她輕輕哼著田原的A wishful way，聲音略帶沙啞。我的步子開始變得無比艱難，我的眼睛耳朵都被粘住了，連同我的雙腳。我走近她，我說，嘿，我是小禾，你唱的歌真好聽。

我看到她的臉龐綻放成一瓣梔子花。她說：“謝謝。我是細細。我聽過你在圣誕晚會上唱歌，唱的是那首有名的My way，我沒記錯吧。我戀慕你的聲音很久了呢。”

就這樣，我和細細成了好朋友。

我們都是喜歡音樂的姑娘，所以才會在第一次聽見對方唱歌的時候喜歡上彼此。而且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討論的問題也是與音樂有關的。

她向我說起披頭士，說起平克·弗洛伊德和chara。我告訴她我喜歡的U2，四個男人的樂隊，說他們作為十大金牌搖滾樂隊之一，在90年代的輝煌和灼目。我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要一直說到上課鈴響或者街道旁的路燈全亮起來。我看著她那張灼灼明亮的臉，光和影閃耀著我們的夢想，常常會異常開心。

2　路過你的灼灼夢想

這是2009年的11月，我們都是16歲，在鹿城最北邊的重點中學里讀高一。我們都喜歡做夢，喜歡電影，喜歡音樂。喜歡和藝術靠近，并且讓自己生活在藝術里。可是我們被家長和老師告知，你首先應該喜歡的是你的功課。

我的爸爸媽媽總是用那種殷切而充滿期望的目光看著我，然后說，乖女兒，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我只好點頭，然后悄悄地把那些漂亮封面的cd放在抽屜最里層。我的夢想，就這樣被我埋在了年華深處。然而細細的夢想永遠豐盛美妙，而且，她始終都在堅持著自己的夢想。一次期中考試后她來找我，她說我們逃課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猶豫片刻后，我把糟糕的數學成績單塞進書包深處，然后同意了。

我們騎車穿越城市狹窄的小胡同，過了三個十字路口，然后到了城郊的一個小村子里。村子深處是一個湖泊，像一面碧綠的鏡子，橫臥在冬天的風里。四下望去，是滿山的荒草和蕭索。唯有這面湖，耀眼奪目。湖邊是一片連綿的草地，純白和淡紫的花瓣點綴其中，更遠處是低垂的藍色天空和潔白的云朵。如此曼妙的清麗風景，屬于鹿城，屬于十六歲的我們。

“這里很美，我喜歡在這里練聲樂。即使走調也沒有人嘲笑。”細細坐在草地上，微笑著對我說道。

我坐到她身邊，這個對夢想如此執著的姑娘，她帶著微笑對我說話，憂傷卻一點一點地彌漫開來——那個我們都喜歡的青春作家周嘉寧說，夢想是值得每個孩子每時每刻憂傷的念頭。

我握緊她的手，“我們的夢想，總有一天會實現的。你要相信我。”

3　讓我把翅膀借給你飛翔

高二那年細細的歌唱得幾乎已經完美了，她常常不顧老師的訓話逃課去練吉他，去酒吧唱歌。起初的時候她總是興奮地跑來找我一起去，可是我卻拒絕了。她有些失望但是仍然會在回來后給我講酒吧的趣事，講客人們對她的喜歡，講自己的進步。

“你知道嗎，昨晚唱完歌有個老板模樣的人給了我一張名片。他要我簽約出唱片呢。”一天上午課間操的時候她興高采烈地跑來對我說。

“真的嗎，太好了!你真棒，我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即使是不太主張她去酒吧駐唱的我也不禁替她高興。畢竟，她只有十七歲，卻已經有了這樣的機會。

“可是，他說我必須先接受正式的訓練。而且，還需要交很大一筆錢……”她的眼神驟然黯淡下來，帶著一抹靛藍色的悲傷。

“需要多少?我來幫你想辦法。”不忍心看她傷神，我不禁脫口而出。但是，我從哪里籌錢呢。

“小禾，謝謝你。可是家里一直不同意我走這條路，而且……培訓費很貴的……那個人說是一千。”她垂下眼瞼，言語間是濃濃的沮喪。

“細細!”

“哎?”

“你放心唱歌，我會想辦法的。”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堅定了一個決心，“而且，你一定要成功。還有，不要說那些感謝的話了。好嗎。”

細細緊緊抱住我，拼命地點頭。

在向家長小心翼翼地說謊要報數學補習班之后，不被l不疑地從父母那里拿到了細細所需要的錢。看到細細充滿感激的笑靨和神采奕奕的眼眸，內心對父母的愧疚感和說謊帶來的羞恥感似乎減淡了一些。

我們有著一樣的夢想，只是在父母每天充滿期望的眼神之下，我的夢想幾近窒息。所以在細細邀請我一起逃課去唱歌的時候，我才會那樣決絕地拒絕。可是，在內心深處，我已經把自己的夢想交給她了，我希望她帶著我們的音樂，帶著我們的感情，飛往更高的天空。而我，只要看著她飛翔，就感覺無比幸福了。

4　謝謝你陪我一起度過的錦瑟年華

我再次見到細細是在高三快要結束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在電視里一個歌唱比賽里。她戴著屬于優勝者的女王桂冠，發髻高高地挽著，面帶微笑，像一個真正的女王。

她說，今天我站在這里，要唱一首歌送給我最好的朋友，謝謝她，謝謝我們一起度過的錦瑟年華。如果沒有她，我也不會實現自己的夢想。我很愛她。……這首歌的名字是《踏花拾錦年》……

我看著她，遠遠的，帶著時光一去不返的憂傷，帶著對她的摯愛，帶著夢想實現的激動，慢慢的，流下淚來。

親愛的細細姑娘，謝謝你幫我完成了夢想。而你不知道的是，我天生便患有化妝品過敏癥，永遠不能像那些全副武裝的明星們一樣閃耀無比地站在眾人面前。

所以，我多么感激你，你如踏著七彩祥云一般出現在我的青春和夢想里，然后奇跡一般地成功了。你讓我擁有了絲綢一樣光滑明亮的青春年華，謝謝你，親愛的細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