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約克:星鳥
“當心,”他通過意識支配器把話輕聲傳給了格林·斯通。“機翼不要翹得太厲害,否則我們就會減速。保持這種高度可能會耗費你的技能,而展平機器就能保持飛行速度,也能使飛船易于控制。”
“知道了”格林·斯通說。“得預測一下風勢,以便隨時調整。”
當格林·斯通駕駛飛船慢慢著陸時,“星鳥”號飛船開始不穩。當他的一雙眼睛盯著令他陌生的觀望鏡時,他的另一雙眼睛環顧四周,最后打量著在舵手位置的年輕的歐文。格林·斯通并非沒有天分,只是此時他的緊張超過了天分。提絲伸出一只利爪,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腦勺以消除他的緊張感。
“現在伸出腿,展開爪子”提絲命令,“腳掌能使你最后停穩。”
“是,”格林·斯通服從地說,但這次他遇到了麻煩,在調整腳掌著陸時他遇到了從未料到的空氣阻力。當他掙扎著調整平衡的時候,深藍色的湖水沖到了觀望鏡上,“星鳥”號先是撞擊著波浪,而后向前傾斜,扎到水里,甲板猛烈地傾斜。一時間,比這個星球引力大二十倍的外力把提絲拋到格林·斯通一邊。提絲的爪子緊緊地抓住甲板,他唯一的反應就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緊緊抓牢,雖是笨手采腳地著落,但還算穩當。
“很好”,提絲說,“我要把你訓練成一名船長。”格林·斯通通過意識支配器發出了簡單的信號,仿佛人搖著頭說:“不,如果這只是知識上的問題,我們大家不都可以當船長了嗎?這種訓練比我以前受過的任何訓練都要難。
“你真是與眾不同,你很有天分,”提絲說,“但這需要時間,這種飛行方法與其他方法迥然不同。因為駕駛”星鳥“號還是考慮到其他許多問題,比如要秘密行動。
他在格林·斯通身邊跑來跑去,以控制在甲板上徐徐升起的機翼,他用腳掌三下二下就把“星鳥”號的機翼收回折好,并收拾整齊。之后他讓供給工程師繼續看管和偽裝。
地掃視一下觀望鏡,上面顯示出水面上有幾只海鷗,他海注意到了他們之中來的這個不速之客,過了一會兒,他們也就不在意了。
在供給官控制下,著陸檔猛烈地顫動,使“星鳥”號緩緩地穿過寒冷的湖面,以探查有關自稱為“人類”這一怪物的更多的情況。
“對不起,”格林·斯通說,“有很多問題我都弄不懂,開船涉及到很多方面,不僅僅涉及到運用物理學駕駛,還涉及到偽裝上的審美。
提絲似乎在表示微笑。“這就是我之所以要選擇這個湖訓練你的道理。它遠離人類的行居。”
格林·斯通急速地擺動著他那智慧的大腦袋,悲哀地說:“這對我根本沒有用,提絲,我永遠也不會成為像你那樣的船長。在緊急時刻,我也許會駕駛”星鳥“號穿來駛去,但是我卻躲不過人類最偶然的巡視。”
如果你能在緊急時刻飛行,這就很了不起了。若想做到這一點,我是責無旁貸的,找一個責無旁貸的人并不是歐文的習慣,而且成為這個責無旁貸的人也并非輕松愉快。
提絲跑到觀望鏡前,然后陷入了沉思。他經常這樣并非是一種享受。深思會嚴重地消耗他的意識支配器中的智能。由于這幾個人孤零零地呆在“星鳥”號上,他們那微小的意識支配器將會被異常地耗費?,F在,船靜靜地在水面上巡航,大多數船員都在忙著日常事物,他也趁此滑行一會兒。
格林·斯通能獨立飛行了,或許飛得不太棒,如在夜間飛行,躲開人類居住區,就足以把他們帶到人類生活的空間。他想教格拉斯普的打算也不想進行了。提絲對格拉斯普有什么起步幾乎不報什么希望,格拉斯普似乎對“星鳥”號的體積和慣性無能為力,只能順著而不能頂著船的外力,飛船的船長對這種估計不會滿意。
格拉斯普是大副,他原本想當船長??勺詮母窭蛊詹荒茉诖髿庵胁倏v“星鳥”號以來,就允許其他人也試一試了。
令船長苦惱的是,只有提絲在這方面有天分。提絲想在這些工程師身上再試一試。格林·斯通已展露頭角,提絲對此還是很欣慰的。船長并不完全認同他們之間的友誼,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船長。
“你又溜號了!”這些話甕聲甕氣地從意識支配器里沖出,提絲吃驚地飛向一旁。
“很抱歉,船長,我只想更好地利用我的意識支配器。”船長上了橋,爬上山坡休息。要說怎樣才能輔助我,提絲,你把格拉斯普訓練成舵手了嗎?“
“格林·斯通很不錯,船長,至少我沒白費勁兒。”
我尋問過格拉斯普,但沒問過你那捉摸不定的工程師,難道我一定要強迫你更充分地利用意識支配器嗎?
提絲一想到這就不寒而栗,僅僅一個歐文對意識支配器來說就好比魚和大海,必須保持內外平衡。如果沒有那種平衡,魚也會淹死。作為意識支配器的中心,一個船長就會打破這種平衡,結果會喪失獨立性和活動力。軀體還活著,聽從于意識支配器,用于重復和手工勞動,并是意識支配器賴以利用的智源。
提絲通過意識支配器發出一個有用的信號。“對不起,船長。我只是希望給你提供一些不再完全靠我的技能來得到的好消息。格拉斯普進展情況也不好。”
“那么,你承認失敗了?”
“我觀察很久了,有些技能比其他技能更難學,這種‘星鳥’號上使用的飛行方法似乎稱得上是一種技能,在我們的經歷中,它在某種程度上更稱得上是一種技能。”
“在我們這個世界里也有飛船,我已經飛行過了,這并不難。”
“對不起,船長,”提絲極力想通過意識支配器發出的嚴厲信號傳達著這個性質不同的任務。這些飛船雖然很小、很輕,但威力很大。他們的飛行特點與其說像船模仿鳥,不如說像模仿地球上的昆蟲。乘這些飛船,憑借著蠻力,很容易彌補由于缺乏技能和預見能力所帶來的問題。“星鳥”號非常龐大,重力對它幾乎沒有影響。對于事先的活動,順著風勢而不是靠本身的動力,采用空氣動力學方面的技巧,盡可能使船浮起并加以控制,諸如此類都有必要事先進行預測。
船長不耐煩地邊走邊說:“程度的不同要遠遠超過類別的不同,你并沒有說明為什么僅僅一個工程師可以教會,而我的后備隊員——格拉斯普卻教不會。你要繼續格拉斯普的訓練,你會成功的。”然后,船長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
憤怒和失意使提絲不由得把爪子撮得噼啪直響。格拉斯普沒什么進展說明他學不會。為何船長就不明白呢?
他的一只爪子在空中猛揮,然后突然停住,提絲以前對任何一個船長從沒有這樣矛盾的想法。此刻的他,驚訝代替了憤怒。難道這就是他們這批人長期與外界隔絕的結果嗎?
一些船員從前從未忍受過這種與世隔絕的滋味,當然也從未有這么長時間。按照計劃,他們現在本該回到船員之家。母艦仍在軌道上等著他們。他們本應駕船回到人類稱之為“宇宙飛船”的軌道上,在這個宇宙飛船的燃料艙上附有隱形的子船,他們不可能預示會有一艘宇宙飛船會爆炸。
他們已從發射場旁的環礁湖處窺視了“宇宙飛船”的全貌。他們觀察著并驚恐地意識到,只要那個東西爆炸,他們就完了。
恐懼漸漸消失。還有別的子船,“星鳥”號可搭乘其中一艘返回。而下一次飛船發射,可以學到更多的知識,但第二次沒有發射,就等下一次吧。那時,“星鳥”號會較長時間地停留在地球上。
提絲發規格林·斯通在公共艙安詳地睡著了。要叫醒奧恩是和提斯所受的教育是背道而馳的。對于一個人來說,睡覺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它讓更多的思維為意識支配器來服務。提絲猶豫了一會兒,然后用爪子拍了拍格林·斯通的胸甲。他以前一直在學著做許多和他所受的教育相背的事情。“醒醒,格林·斯通。”
當格林·斯通舉起他的爪子做出本能的防御性的手勢時,提絲猛地向后一轉。過了一會兒,格林·斯通才認出他的朋友,放棄了他的防衛。“你為什么叫醒我,提絲?”
為了避免偷聽的人,提絲走得更近了,把他的思緒緊緊地集中在格林·斯通身上。“我需要和你談談,我等不急了。”最后的那個信號的確要嚴重得多。它是如此地急迫,格林·斯通甚至還沒有考慮去問它。
“那么讓我們談談吧。”格林·斯通說。
“自從我們在地球上擱淺以來,你注意到全體船員的一個小小的變化嗎?”
“什么變化?”
“心理變化,”提絲回答道,“也許是意識支配器的變化。”
“是的,我已經注意到一些事情了。這不是一件我能把自己排除在外的事情,僅僅是感情上的變化,感情上的錯誤。”
提絲發出一個表示同意的信號。“我注意到的比這更多,我已經試圖確定它的數量。我們這一小幫孤獨的人已經削弱了意識支配器。這種孤獨不斷地加深,我們也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環境。作為個體我們已經變得更加自主,而意識支配器卻變得更加不能自立了。當我們變得缺乏自主的時候,我們就很難控制了。我們獲得了使意識支配器自主的能力,也許正相反,我們能滿足意識支配器的需求。”
格林·斯通反對這個意見。“這是不可能的,提絲。我們就是意識支配器,意識支配器就是我們。”
“也許唯一的因素就是我能想象出這個事情也許能表明一些什么,”提絲說。“這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人類已經證明了。我們找不到他們占據我們意識支配器的證據。我們已經觀察了如此之多的關于他們與其生存方式背道而馳的那種行為。幾乎沒有什么懷疑。”
“我對那些理論很知曉。我也意識到人類通過他們那種刺激感官數據的廣播來努力克服這個缺點。”
“知曉?對于我們任何一個人來說不被它困擾是很難的。他們的廣播和由機械產生的電子噪音充滿了意識支配器所占據的無線電頻譜。沒有受到”星鳥“號防護罩保護的奧恩會被切斷同意識支配器的聯系;在此地,到處是電子噪音的干擾。”
格林·斯通戰戰兢兢地說道,“你為什么非把它提出來?”最近的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考慮再三。這個想法不僅時時地打擾我,同時也使我對它產生興趣。即使一個人能從意識支配器脫離出來,不再遭受人類廣播的干擾,這又有什么用呢?
格林·斯通發出一個否定的信號:“不可能!”
“當然可能。如果,當我們返回奧恩家的時候,我已經獨自進入”星鳥“號,并且把舷窗封死,它就會發生的。避免人類廣播干擾的防護罩同樣也可以保護意識支配器。飛船里沒有其他人,就不會有任何來自于意識支配器的人。
格林·斯通轉過身來,急急忙忙地向遠處的那堵墻跳去。“你的這種想法太可怕了,提絲,你怎么能想這樣的事情?如果船長知道了,他會把你喂意識支配器的。”
“我所告訴你的的確是船長所害怕的,格林·斯通,個體的自由像人一樣,我們正在學著為自己考慮;學著依賴意識支配器,把它作為計算上的資源,而不是作為我們思維的框架。”
“提絲,我并沒有責備他。現在,我有點兒怕你。”
“我的朋友,我恐怕也是。有什么事要發生。我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么。船長試圖通過加強紀律的手段來與之相抗衡。我認為他將失敗。我害怕在這個過程中,他可能會對我們有所損害。”
“你的意思是背叛船長?我警告你提絲,我的首要的忠心必需是忠于……”
“忠心于意識支配器,格林·斯通,我也是如此。船長是意識支配器的中心,但他同其他的首領沒什么不一樣。在他放棄他的名字而成為船長以前,你了解他,我也了解他。他不是意識支配器。我們是意識支配器,我們六十六個在飛船上的人都是。我們不知道何時,我們是否能回到我們自己的家。為了我們的目標,我們也可能都成為奧恩而留在宇宙中。”
格林·斯通走得更近了,“他發出一個表示疑惑的信號。”我不明白你所問的問題,提絲。“
“要不是你觀察船長,格拉斯普和其他人都接近他。不要讓他的權勢蒙蔽了你。想一想意識支配器,想一想我們自己。”
透過“星鳥”號的觀察屏,水幕令人暈眩地旋轉著。提絲輕輕地滑到控制臺前與船尾聯系,使“星鳥”號不再螺旋式地下降,而是直線航行。每隔幾秒種,他就扇動幾下翅膀來保持高度。
他們平行地飛到水的岸邊。整個人類排成一行。提絲意識到船長站在他的身后,研究著屏幕,至少是假裝這么做。遙感對于奧恩來說是一項新的學科。提絲看不到任何的跡象表示船長已經對屏幕上的內容理解了。人群中的一星點顏色引起了提絲的注意,他把“星鳥”號駛進一個陡峭的堤岸。“我已經在新聞分發機上做了記號,船長。”他和船長一起通過意識支配器來觀察,跟著信號指出了那一星點顏色。
“好極了。語言學家們做好準備。”人類廣播中大多數有用的信息采用一種人類所依賴的奇怪的電壓波交流。奧恩的語言學家們沒有聽覺,他們發覺用這樣小的一個意識支配器來解釋這些信息是很困難的。“星鳥”被追尋找更容易理解的有關人類宇宙飛船發射的新聞報紙。
“我能降落在機器的附近嗎?”當它通過分發機的窗口來檢驗報紙上的部分新聞成為可能時,那么找到一張丟棄的報紙就更為有意了。幸運的是,“星鳥”號竭力仿效的是一些屬于食腐動物的鷗。能夠見到他們停留在人類的垃圾堆中是很不尋常的。
“我們將在水面上著陸,讓”星鳥“號到那臺機器旁。格拉斯普要登陸了。”
在他能夠抓穩之前,提絲發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不悅耳的信號:“那是不可能的,船長!”
“難道格拉斯普還沒學會在水面上著陸嗎?”
“他已經練了很多次,船長,但是這是一個人口密集的地區,我們可能被這里的人注意到了。”
船長很不高興。“如果你已經好好地訓練他的話,他將能夠著落,離控制器遠點。”
提絲不情愿地離開了控制器,格拉斯普接替了他。
“我可以提一個建議嗎,船長?”提絲問。
“你應該保持沉默。”
提絲不再看屏幕,他注意到格林·斯通已經進入了控制室。他希望能夠與他的朋友交談,但是船長就在附近,他恐怕他們的談話會被人聽見。正在這時,他看到格林·斯通中間的一條腿指向船長,這是一個腿部信號,表示他們已經發現了女神。對于人來說,這個手勢已經很明顯了,但對于船員來說,卻有些含糊。
提絲緊張地搖擺著,他可能感覺到了自己孤立無援,但至少他不是以唯一對船長的判斷提出異議的人。他一只眼盯著格拉斯普,另一只眼盯著屏幕。在水平滑動下,格拉斯普做得很好,但稍一傾斜,船便左右搖擺,失去了確定的高度。提絲看到格拉斯普正在調整控制器,他們調整船頭朝著來的方向,但是他們缺少可以平衡高度的機器。格拉斯普設法使船保持平衡了,但沒有注意屏幕和高度。
提絲注意到他們正朝著上個浮出水面的平臺建筑沖去。這是一個聳立著的工廠原料供應塔,這時只有幾步遠的距離。提絲本應毫無問題在塔下滑過并在遠處著落,但他恐怕格拉斯普難以承擔這個任務,格拉斯普看起來并沒有注意到隱約出現的物體。
提絲猶豫地瞅了瞅船長。船長會允許他說話嗎?讓他說話,又怎么樣呢?也許不會。提絲強迫自己坐在甲板上,試著通過意識支配器而不直接使用手勢給格拉斯普發出一個警告,船長仍然注視著,但或許他這么做并沒有必要。
寶貴的幾秒鐘過去了。格拉斯普終于抬起頭,看到了障礙物,他驚慌了,沒有緊緊地抓住船舵而是試著飛過平臺。“星鳥”似乎沒有足夠的飛行速度,他們向空中沖去,機翼劇烈地振動著,鼻輪向下沖去,突然沖向平臺的邊緣,十分危險。格拉斯普試著俯沖,控制器不靈敏,他們從平臺下沖了過去。
提絲看到前面有一塊空地。他想與其緊急著落,不如毫無損失地逃脫,“星鳥”的右翼尖擦傷了其中一個支撐器。
船長和格林·斯通被甩到屋子的墻邊,沖撞力的突然停止使提絲猛然地摔倒在甲板上。
提絲在甲板上坐穩后,檢查自己有無重傷;然后看了一眼屏幕,除了暗綠色模糊一片以外,他什么都看不見?,F在,“星鳥”號位于水下。
提絲感覺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抬起頭,看到船長正在看他,船長的一條腿已受了傷。“這是你的錯誤,你完了,你不再是領航員了,你什么都不是!”
提絲能夠感到意識支配器正推動著他,就像旋渦一般,他為忘卻一切做好了準備。當意識支配器把他向下推的時候,他緊緊抓住的不是肉體而是思想。但那可怕的一瞬間,他感到一陣失落,然后一切都沒有了。
“我活著。”提絲說。格林·斯通發出了快樂的信號,船長小心地離開了。
提絲意識到他還有上面那只手,他可以利用它來移動。他對船長說:“你在嚇唬我,船長,你畏懼失敗嗎?這次失敗是由你的判斷造成的,船的靈性是知道這一點的。只要你為它服務,意識支配器就為你服務。它知道是你的過錯,否則我便會死。”
船長沒有回答。他和格拉斯普瓦相交換了幾個別人聽不見的信號,然后很快離開了控制室。
提絲和格林·斯通發出了一個快樂的信號,但是他意識到格林·斯通的注意力不在屏幕上。
“我們仍在水下,提絲,我們應該現在就想辦法浮出水面。”
提絲沖向控制室,儀器顯示他在水下一公尺深。他看不到上面有什么東西能夠使他們到達水面,他試著輕輕地振動翅膀,右翅膀不太靈活,反沖器口有幾處損傷。
當他們在水中浮動時,甲板有些晃動。但他們仍距水面很遠。提絲試著移動雙腿,右腿可自由移動但左腿幾乎不能動。
“機械師。”提絲喊。
“我就是。”意識支配器回答。
“我們的右翅膀和左腿受傷了。”
“我已經檢查了右翅膀的損傷處,只是個小問題,很容易修復。”
提絲感覺到機械師正檢查他的神經,他打開視野屏與機械師共同觀看。“我懷疑我們仍在水下,”機械師說。
“你能解釋這一點嗎?”
“我發現左腿沒有受傷的跡象,我懷疑有什么東西限制住我們,把我們固定在底部,你能看一下屏幕上的腿部鏡頭嗎?”
“我來試一下。”提絲開動“星鳥”頭部的控制器,他盡可能地低下頭,與此同時,盡力地伸出左腿,一個半透明的纖維緊緊纏繞在腿部的底處,切開柔軟的表面,他們都陷進去了。
白水晶,他們的人類學專家,走近提絲和格林·期通,發出一個模糊的成功的信號。“我認為我已經鑒別出了把我們困住的纖維,我認為這是人類用來捕獲水中可食動物的。”
提絲轉向白水晶的方向,“可食動物?”
“魚餌是用來試圖捕獲那些想吞下金屬構的可食動物,這樣可食動物將會被鉤到陸上。”
格林·斯通對白水晶發出一個不易覺察的信號,“這是個無用的信息,我們仍被困住了。”
“不必在意,白水晶。”提絲突然插話說。“它或許非常有用,這些可食動物有多大?”
“我們已觀察了許多被抓住的動物的尺寸,許多與‘星鳥’一樣大或比它更大,并且或許更重。”提絲補充說。
“對不起,白水晶,我只是隨便說說,”格林·斯通說。
“不必說了,我們都很緊張。”白水晶說。“這種纖維是一種細線。如果我們的嘴能夠著它,就能把它咬斷”,提絲說,但提絲知道他們夠不著。一只真正的海鷗也許會擰動這條細線,但“星鳥”號在這方面就沒有那么靈活。
“要不是人類的廣播,我們就派人出去切斷那根線,用簡單的工具就可以了。”格林·斯通說道。
“得了吧,水能把人類的廣播隔絕開嗎?”提絲問身邊工作的工程師。
“也許吧,但并不完全像你所說的那樣。‘星鳥’號的防護罩會斷絕意識支配器與外界的聯系。”工程師猶豫地說道。
提絲沒有立即回答,仍不動聲色,一聲不響,他似乎睡著了。最后,他問工程師。“是否有可能使船員與人類廣播隔絕,就像‘星鳥’號一樣?”
“提絲,你在想什么?”格林·斯通帶著驚訝的神色問道。
船長一邊和旁邊的格拉斯普走進控制室,一邊說:“他在想出去開動‘星鳥’號,他在想獨自一個人去。”
當提絲準備出去時,大家一陣不安。格拉斯普和船長一直在控制室里,但他們并不打算干涉提絲的計劃。提絲肯定知道為什么。他們不希望提絲再回來。在船長看來,提絲正在走向毀滅。當提絲期待著船長犯致命錯誤的時候,船長也在期待著提絲犯致命的錯誤。
按照提絲的指令,這些工程師在拼命地忙著做防護衣。穿著防護農,背上氣瓶,它能給他一天提供十五分之一的氧氣量。這對于一個船員充分利用意識交配器進行工作是足夠了。他們大多認為如果沒有意識支配器,提絲就不可能會發揮什么作用,如果他真起什么作用的話,大不了也是個活物而已。他的思維太簡單,根本不可能割斷電線,甚至還不等地回到“星鳥”號,氣瓶里的氣體就會用完。
提絲甚至拿不準會發生什么事,但他并不是在自我毀滅。他相信他有辦法幸存下來,同樣他也相信這些辦法能幫他及早抵御船長。當工程師們在忙碌的時候,他在控制室里一直保持戒備狀態,他把他要用來切割電線的切刀開了又關,接著在觀望鏡上琢摸著腿被纏住的樣子,想著他該在哪切割,等等。
整個計劃必須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而不是留在與其他許多人共用的意識支配器里。
時間在飛逝。工程師們在忙碌著。監視在繼續著。
“星鳥”號的外部配有二個汽塞。一個在艙口,用來收集外界標本。另一個位于船的腹部,用來清除廢物。
提絲被選出來從鎮在船幫上的一個小儀器內爬出來。
雖然只有格林·斯通和威格與他一起呆在服務艙內,提絲還是覺得全船的人都在看著他。他知道所有船員都在用眼睛琢磨著他。那個芬內克爾,可能是其中最用心研究他的人。
呼吸裝置早已綁在他的肚子上了,供氣孔在他的背上。切割器緊緊固定在他的下顎里,他合上嘴,加力時切割器也合攏。最后,背上的護板降低。格林·斯通和威格爾好像猶豫,“干哪”提絲叫道。他把腿伸到空檔中,衣服從西邊拉緊,從中間鎖住。他的思緒似乎溶入了黑暗中,孤零零只有他自己。
“提絲”是外面的東西存在于他腦海中的信號,但卻使他舒坦,盡管他不知道其意味什么。
“提絲”是他丟棄的幾個信號之一,其余的都遺失了,與安德曼底的其他信號一塊地丟失了。
后來有種東西涌進了他的意識中,就像發癢似的。那是一件必須做的事。他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巴,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畫,他東張西望看其究竟什么;只有一二個船艙才能使他想起自己。他不耐煩地在艙里走著,尋著腦中出現的那幅,只有找到它才能擺脫痛癢之苦。
艙內有三個出口,兩個出口既大又容易,第三個則狹小,而且又黑洞洞。他試圖朝那個最大的出口走去,有兩個人擋住了他的路。事與愿違,他卻朝著最小的出口走去。他沒來得及逃走,退路卻斷了。有那么一會兒,他發覺自己被困住了。再后來他感到他所在的船艙在移動,道路又被打開了。
他朝燈光那兒走,發現了一個透明桶擋住了去路,他使出渾身的力氣來推這只桶;又用下巴撞,好像他的下巴比平時又大又有力。不一會兒,他的頭和一條腿就鉆了進去。又用了力氣,使身體的其余部分鉆進了桶里,最終從桶的那一面又鉆了出來。
他四下張望,覺得走錯了路,四肢移動遲緩。他緊緊抓住外面,不知干什么。他也有該做的事,頭腦中出現的那個畫面在他的腦中跳來跳去,像燃燒的火苗,又有一幅較小的畫面出現。“提絲”他想到。他突然知道他正往哪兒去,他沿著不平坦的平面爬著,不久他就頭朝下朝前走著,后來,透過黑綠色的夜幕,他看到了腦海中的那個畫面。
他又轉到了另一個平面上,黃色的,光滑的,彎曲更厲害。他又走下去,在最前面,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個長長的東西緊緊地包在他所在這個黃色的東西上邊。他看到了他應該咬上一口的地方。
他爬上一處開始咀嚼,甚至用一股新勁兒。這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他一次咬下一點兒,有那么一會兒,覺得沒完沒了的。后來,這東西分半了。他看看這東西消失在黑暗中,頭腦中的痛癢之感隨之消失了。他又爬著尋找第二目標。
這又是件難事兒,但任務現在不再陌生。這次,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了,使他不得不爬到這東西上去咬它。他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不這樣又怎能結束他的痛癢之感呢?只能這樣做。
他累了。為什么感到呼吸困難?他最后又咬下一口。他太累了。只是痛癢使他繼續著。一想到“提絲”就感到有什么東西抓著他。他立刻就明白了錯在哪里。他在這個黃色的平面上,一抓他,就感覺他把它帶到了那個白色平面上,那個白色不是會把他帶到家嗎?盡管他明白了,他熟悉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中了。他太累了。
“我們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你找回來,”提絲船長說。“知道你的大腦還在工作真好,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愿殺了你。”
提絲慢慢地從甲板上站起來,他的身體多處受傷,一點好地方沒有,下巴肌肉也受傷了:“你救了我。”
“一旦我們不受人類纖維的束縛,我們就能尋找你,格林·斯通設法把你弄到鳥嘴里,我們通過標本室進來了。”
提絲環視四周。他們就在標本室后面的船艙里,他的設備難在艙角里。
“我想,”船長說,“沒有必要與你交談,但是,我要確信你的大腦并沒有因為缺氧而受損,或因再進入到安德曼底的震驚而受損。我現在知道了你沒受傷,而且與安德曼底在一起對你很安全。”
提絲感到靠他的能力抵御進攻沒有把握,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你總想擺脫我。”
“但是這樣做好些。當我移動你的嗓子,沒有誰能與我挑戰,破壞就不會發生。另外,我們只有幾個人,安德曼底不能浪費體力。”
提絲能夠感到安德曼底拖著他,往下拖他,他抗爭著。
“你不行,”船長說,“就別反抗了”。
提絲是不行,但這次與上次不一樣,事情發生了變化,他覺得一種自我,自我肯定的感覺向某種支撐物緊緊抓著他。使他有了立足之地,并能用力支撐杠桿,船長推他,提絲推船長。
船長蹣跚著,“我真不明白,”他說,
“形勢發生了變化,你沒有能夠調整自己,你使安德曼底受到危險,現在該清算一下了,”提絲更用力地推船長,他跌坐在地上,殼空里只剩下安德曼底。
提絲感到安德曼底的內部在變化,就像水在沖擊水位線,提絲成了新的船長,他伸出手,檢測自己的能量,他知道船上的人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他發現了格林·斯通在船長的艙里,格瑞絲細心地守護著他。
他伸手去夠格瑞絲的頭腦,覺得他失去了知覺,提絲覺察到格林·斯通很興奮,向他伸出手:“到我這兒,朋友。”
當格林·斯通到時,他從船長的艙里退了出去,“他不會傷害你,”提絲保證說。
“是什么事讓他發瘋?我們都怎么了?”
“我們的形勢史無前例,我們要變化變化以便適應形勢,他抵御變化,而我接受它。”
“會發生什么呢?我們會活下去嗎?”
“不知道,但我知道路就在前面,也只能在前面。”
格林·斯通看了一眼他的朋友,猶如初次相見一般。他帶著一種尊敬的神態說:“你才是真正的船長!”
“不要這么說,千萬不要這么說,我只不過是提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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